第四十八章
自从认识宗丞以来，盛宣昊从来没见他说过这么多话。
这一席话从头点到尾，总算是把盛宣昊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描述了一遍，甚至毫无遮拦地讲了一些自己的丑事。虽说这也可能是麻痹别人的一种手段，但盛宣昊觉得，这次宗丞是认真地。
而宗丞的态度也仍旧非常明确，帮忙他自然会帮，但是于他而言，永远还是事业为重。乔楚楚可以成为他的挚友，也可以成为他旗鼓相当的对手，甚至是成为两个形同陌路的人，他们有太多种相处方式，除过成为和对方相濡以沫的对象。
如果当年的事情重新来过，他毫无疑问还是会选择让乔楚楚替自己打那个官司。
虽然这一次，他也许可以保护好乔楚楚，但一切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乔楚楚又无疑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盛宣昊，自此，她认为失败的人生轨迹终于出现了转折点。
盛宣昊风尘仆仆地赶回医院时，乔楚楚已经醒了。柳安正坐在床边和她有说有笑，手里还在帮她削苹果。乔楚楚惜时如金，饶是刚刚醒来，还要把电脑放在膝盖上，将键盘敲出一种带有节奏的韵律。
直到盛宣昊回来，她也顾不上抬眼。看她这副专注的神情，盛宣昊一直悬着的心也顿时安定下来。盛宣昊明白，身上的伤可能还需要静养，但乔楚楚的心病，大抵要痊愈了。
“这么急着做工作？”盛宣昊脱下外套，“你还是休息休息吧，哪个当事人要跑来火烧你眉毛了不成？急也不急这一两天，催你一个病号可不太道德。”
“哪个当事人？还不是眼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这位盛先生？”乔楚楚目不转睛，视线仿佛黏着在了屏幕上，“说起这个，我昨晚可做了个长梦。”
乔楚楚梦到了一个叫邓析的人，战国著名人士，传说中的律师鼻祖。他邀请乔楚楚去见一些知名人物，更可以同他们各抒己见。按照老人们的说法，这种梦不太吉利。
乔楚楚脑子里倒也没顾忌梦里的邓析说的那些知名人物是不是早已过世，她从来不管这一套。但她第一反应仍然是冲邓析摇摇头说，“不行，上诉期只有十五天，现在过了一大半，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怕是来不及了，下次吧。”
一句话就破了功。
不过梦里的邓析并没有就此别过，他拿给乔楚楚一篇文章，要乔楚楚通读一遍。
乔楚楚就此惊醒，正是早上六点，太阳刚刚升起。
周围是陌生的医院，正在沙发上小憩的柳安，还有脑子里那篇历历在目的上诉状。
“上诉期快要过了，抓紧出一篇，之后还能有空润色润色。”乔楚楚忙得不亦乐乎，滔滔不绝地说了这好久，才忽然想起问盛宣昊：“你吃了吗？我这有一堆，你垫点？”
柳安“噗嗤”一声笑出来，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乔楚楚，“你们俩究竟谁是病号啊？楚楚关心起了耗子，我怎么倒觉得都反过来了。”
“我这操劳命总算碰上克星了呗。”盛宣昊无奈地撇撇嘴，转而对柳安道谢，“柳安，这一晚上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柳安连忙摆手，“不用，我开了车，自己去找沈徊就好。楚楚这里不能没人陪，你们两个多待一阵吧。”
告别了柳安，盛宣昊立即一脸关切地走到床边：“你好些了吗？还烧不烧？”
“自从你昨天下山跟我说过那事，我连做梦都是二审了，不好也不成啊。”乔楚楚苦笑一声。
盛宣昊随即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乔楚楚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思考了半晌，才慢慢说：“我有个感觉，我发现……”
“什么？”乔楚楚不禁有些好奇。
“你天庭比我饱满，大概是比我聪明。”盛宣昊说着自己笑出声来。
乔楚楚知道自己必然是退了烧，盛宣昊才会有心情同自己开玩笑。只是转而看到盛宣昊的笑容堆在一脸倦容上，也能猜出对方又是一宿没睡。乔楚楚心下不禁又多了三分心疼，于是问他：“李赞呢？警察抓到他了吗？”
“还没，不知道他藏哪里去了。”盛宣昊撇撇嘴，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拿你动手，现在又失踪，总让人担心……”
“你怕他回来找我？”乔楚楚不以为意，“你以为门外的警察叔叔是吃素的？”
“我一定会陪着你。”盛宣昊柔声道，“我发现天行和喻家的关系果然不是简单的法律顾问，可惜我去找了宗丞，连他也摸不准李赞失踪的门路。”
乔楚楚没抬眼，只是淡淡一笑，“他说的话你也信？”
“虽然我一直觉得宗丞这人不怎么样，但是官司他们已经赢了，现在耍我们对他也没什么好处。”盛宣昊认真斟酌起来，“而且我和他见了面，他跟我了挺多，楚楚，我觉得这次也许可以……”
“我不管他说什么。”乔楚楚的笑如同一泓清泉从嘴角溢出来，不一会就漫在她脸上，“只要是你信的，我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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