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路
拿着老烟杆儿的易家村书记直接开了口，一时间没有人再敢说话。
易溪感激地看着他，保证道：“老叔，我一定会尽快把钱还给大家的！”
老书记点了点头，叫人搬了东西来直接开始一个个登记。
不过他都亲自看了那被烧房子的模样，做了个大概的估值，没教有些好吃懒做的家伙报高了价格占便宜。
一个多小时过去，被烧的五家人都做好了登记，易溪走过去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儿。
原本心神恍惚的周英见了，也走过去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印子。
“易丫头是大家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性大伙儿都清楚，所以别在暗地说那些损人不利己的话了。跃近这些年作为村长，对大伙儿都不错。
平时哪家需要人搭把手，人家一家人都去帮忙了，这个时候跃近家里出了这事儿，谁都不想，所以你们把这条子都收好了，要是这丫头还不上，你们就找我这个老家伙要钱！”
易跃近就是易溪的阿爹，这次遭灾的这五家人，都是挨着他们家房子的几家村民。
挨得近的，房子有一半都烧得不能住人了，远一些的，只面上被烧了点儿边角。
易溪看着老书记一一核算，确定没问题之后，在上面写下了他的名字。
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现在易溪家里的厨房已经直接变成了一堆堆焦黑的木头。
有几个好心的青壮年在帮着收拾，把不能要又容易燃的全都给拖到了院子里，免得到时候再出什么意外。
而紧挨着厨房的主屋里，虽然还弥漫着呛人的烟熏味儿，但其中一间屋子收拾之后还能勉强睡人。
“婶儿，你们要不今天先去我们家住一晚吧？这里明天去请砖瓦匠重新拾掇拾掇，这看着也不安全。”
说话的是易溪三叔的儿子易秋平，也是她阿爹的徒弟，下一任易牙食谱的指定继承人。
听了他这话，易溪也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经焦黑的大梁，虽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阿爹那边需要钱，她和阿娘绝对不能再出什么事儿了。
决定之后，易溪就和堂哥一起扶着周英去了三叔的宅子里。
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易溪当然睡不着，但她还是打了热水给阿娘洗过脚之后，就和阿娘一起躺在了床上。
“妮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周英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心里又受到这么大的打击，此时毫无睡意。
易溪听着阿娘沙哑的声音，心里一揪，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阿娘，我可是易家村村长的女儿，大不了我出去做厨师赚钱！”
话音刚落，周英责备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我们易家村都是厨师祖先易牙的族人，自从春秋时代，管仲去世之前遗言，不得用烹子媚上之人，所以齐桓公将祖先易牙撤职，并下令永远不准入朝。
所以易牙后人遵守祖训，继续传承厨艺，但终身不出山，你身为易牙菜谱继承人的孩子，怎么能违背祖训呢？”
身为农村妇女，易家村位置又偏僻，用穷山恶水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她没有读过多少书，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但是自己丈夫是村长，又是易牙菜谱的继承人，所以这些话她听了二十几年，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再加上易家村千百年来都严守规矩，之前就听村里老人说过，曾经有觉得村里太穷，跑出去想开餐馆赚钱的人，都被村子里的人直接给打死了！
而且易家村最是重祖训，每年祠堂的祭祀都是顶大的事儿，要是违背祖训，村里人一定不会放过违反规定的人的！
易溪在黑暗中盯着头顶低矮的天花板。
阿娘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村子的闭塞，在去镇上读高中之前她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去镇子里看过人家的生活之后，她就明白了，自己村子很穷。
如果不穷，她父亲身为村长，又是易牙菜谱继承人，村子里的红白喜事这样的大宴席都找他，怎么会二十多年了，家里只有五六万的积蓄？
阿爹现在住院每天要花3500，护士姐姐还说这只是最低标准……
想到自己阿爹阿娘这么多年的努力，只够阿爹在医院住半个多月甚至不到，易溪就觉得脚底生寒。
同时，她也捏紧拳头鼓起勇气说：“阿娘，易家菜谱传男不传女，而且阿爹早就定下了堂哥是继承人，所以我不算是继承人。
阿爹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家里又欠着邻居们好几十万的债……我明天就去找饭馆，看有没有要招工的！”
她喜欢做菜，可是因为这条规矩，所以她没有资格跟着阿爹学习厨艺。
但是每天吃着阿爹阿娘做的菜，也在阿爹教堂哥的时候偷看过，所以至少她会最经典的一道菜式——易牙五味鸡！
虽然她做得可能没有阿爹和堂哥好，但是应该也不会比外面的差，毕竟从小到大她也就偷偷学会了这一道菜而已。
“可是这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了，我们……”
周英开口就要劝，在她的意识里，祖训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但是说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她脑海里就现出自己家男人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有刚才老书记登记的那些天文数字。
终于，她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轻轻拍了拍自己儿女的肩膀。
“妮子，你……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你阿爹最希望的就是你能考个好大学，去大城市里发展，不在地里辛苦刨食，你可不要因为……”
这句话她也没能说完整，因为现在哪里还有钱给闺女读书？
“阿娘，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到时候在外面做兼职，不早了，你快睡吧，明天你去看着阿爹那边，我出去找活儿干。”
她当然知道不能放弃读书，可是现在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学校马上就要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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