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这天已经是周五。
习惯了开学后的生活, 对时间的感受也变得不甚分明起来。在很多个瞬间, 沈悦之都有种这会儿才礼拜三的错觉。
但一想到明天就又能回家, 她又瞬间精神起来。
回家！
老妈做了一大堆好吃的赛在冰箱里！
还想吃楼下老婆婆做的小馄饨！
好久没去买定胜糕了……武馆门口有家店专门卖糕点，他家的海棠糕香香甜甜软软糯糯, 每次路过都排长队，上初中时有段时间天天去买，吃腻了一样就换另一样，光是想到那段时候, 沈悦之就觉得幸福。
沈某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很好, 马甲线还在，她并没有在那段时间里吃成一个胖叽。
谢青阳难得踩点来教室, 刚一进门，就见沈悦之蓦地回头看向自己。
等走到座位上，转校生听自己的同桌问：“之前说给你带吃的, 焗饭好做一点, 想吃哪种？”
谢青阳被她问得有点懵：“啊……”
沈悦之很有兴致地建议：“海鲜？土豆芝士？番茄肉酱？”
谢青阳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会儿把这事儿提出来，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答她。虽然之前沈悦之一再劝谢青阳, 连“你帮我学习我给你带吃的”都说出来, 可转校生似乎还是不太习惯旁人的热情。
她的手指捏一捏垂在耳边的头发，今天洗得久了些, 来不及吹干了, 干脆披着到教室, 等上课再扎起。
在沈悦之的注视下, 谢青阳选择了一个最符合自己性格的答案：“都行的，看你做什么方便吧。”
沈悦之朝她眨眨眼睛，笑一笑，两个小酒窝仿佛盛满佳酿：“好啊，那你礼拜天晚上别在外面吃晚饭啦，”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刚才自己之所以回头，是因为在那一瞬嗅到了一丝奇妙的香气。那香气就像是每次转校生洗完澡、坐在自己旁边时，她会嗅到的那样，从前一直觉得是谢青阳洗发水的味道，现在她却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会不会……是传说中的体香？
沈悦之有点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震到，差点当堂闻一闻自己的手臂，验证一下“少女体香”这种东西是否真实存在。
好在她还记得这是在教室，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的动作，实在太奇怪了。
晚自习依然是被用来做作业和背书。第二节政治辅导课上，老师在征询过一屋子的意见，就将辅导课改作自由复习。
沈悦之为此松了口气。结合目前的进度，她给自己列了一个单子，上面写清每天要背多少内容。前几天都是险险完成，而前路依旧漫漫，她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以后半夜起来看书。
纪检也要睡觉，不可能巡逻一整晚。在熄灯后的一小时内是查的很严，再往后就颇松了，哪怕不拿被子蒙住自己，也不太容易被抓住通报。
毕竟是大夏天，想想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的场景，沈悦之就整个人都蔫掉。
谢青阳抽查单词时，沈悦之用开玩笑的语气讲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实在背不完，就熬上几个晚上呗。”
谢青阳抬头看她一眼，像是意外，但很快就表现出不赞同：“那你白天呢？要为了背那些东西弄得上课精神不好吗，太亏了。”
沈悦之：“……好像也是。”
谢青阳又问了她几个词，然后将书递回去，“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吧，你很努力了，这次应该会考的比以前好很多。”
沈悦之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啊。”
谢青阳微微笑了下：“当然啊，所以，晚上一定不要修仙。”
沈悦之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自己和同桌开过的玩笑。
她偏过头看谢青阳，这会儿对方的头发已经成了马尾，因为刚洗过，显得很蓬松，发顶还有一些碎发，略有些炸起，让她看着就想伸手去揉一揉。
“哎，”沈悦之莫名觉得口干，“同桌，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谢青阳“唔”了声，说了个牌子。
沈悦之点了点头，想着自己下次可以买一样的，用来验证之前的猜想。
……那大概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剩下两节晚自习悄然过去，两人一起下楼，一起回到宿舍。沈悦之在宿舍楼前对谢青阳挥手：“明天见啦。”
谢青阳轻轻地点了下头：“明天见。”
一派和谐的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宿舍楼二层的窗口，有两个女生正在向下张望。
“童童，”配好友一起打探情况的刘晓嬛戳一戳自己闺蜜，“刚刚那个就是沈悦之？”
邱童点一点头，心事重重地喃喃自语：“她俩应该……不是一对吧？分开的时候什么特别的表现都没有啊。”
刘晓嬛给自家闺蜜打call：“你都这么觉得了，那就肯定不是啦。”
邱童还是有些纠结：“可刚刚她俩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具体超近，胳膊碰胳膊的，肯定是关系特别好才会这样。”
刘晓嬛：“呃……”
邱童：“难道是因为这里人太多，所以才没什么表现？”
刘晓嬛无奈，拍一拍她的肩：“哎哎，你别想太多啦，咱俩走路上的时候不也胳膊碰胳膊嘛，还挽着手一起上厕所呢。只是一起走而已，真没什么吧。”
邱童想了想：“不一样啊，你直的和意大利面一样。”
“煮一煮就弯了是吧？讲真，别想太多，杨悦不是说会给你问吗。”刘晓嬛吐槽。
“杨悦，”邱童咬着下唇，“直女能分得出来吗？如果沈悦之的同桌真的是，但她不想说呢？之前从来没听杨悦提起过她有这么一个舍友，来找她的都是那个叫李安然的啊。”
站在她旁边的少女沉吟了会儿，撺掇她：“不然你现在去她们宿舍？正好，沈悦之的同桌刚回来，杨悦肯定是这个时候问她。”
邱童看着楼下那个越来越远的高挑身影，对方每个步子都迈得很大，很快就要消失在茫茫夜幕里。
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行，杨悦在哪个宿舍？”
刘晓嬛：“诶，你不知道吗？”
邱童：“……你也不知道？她住混合宿舍，会不会和咱们根本不在一层？”
两人面面相觑，懵比.jpg
时间退回五分钟前，杨悦拿起牙具和洗面奶，与李安然一起出门去水房，路上八卦：“沈悦之，就是咱们之前听说过的那个，特别能打的女生，我们班有个同性恋喜欢她。”
李安然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咱们学校还真有同？”
“诶，你不知道吗？说是理六就有个t，我老在厕所看到她抽烟，还见过她一边抽烟一边亲她女朋友。”杨悦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我都看懵了，她俩倒是不在意，后来看多了就习惯了。”
李安然道：“我们那层的厕所没这种人啊。你说的那个t是什么样子？”
杨悦和她描述：“就是短头发，第一眼看有点像男的，但再看就觉得是女的了，怪怪的。嗯，没有沈悦之好看。”
李安然笑了声：“观察那么仔细，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杨悦“啧”了声：“怎么可能，我男神比那个t帅一万倍好伐。”
“你男神？”李安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康亲王啊，”杨悦嘻嘻一笑，“如果我是婉容的话，一定和康亲王在一起啊。”
她们洗漱好回宿舍的路上，恰好遇见从楼门口走来的谢青阳。
谢青阳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校服穿在她身上，明明都是一样的样式，偏偏衬得她腰细腿长，与一个个面色疲惫的女生擦肩而过时，更显得比周围人白上许多度。
这样的女生待在嘉明，就好像是一道光。
杨悦神经很粗，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舍友有什么特别，只兴冲冲朝对方打招呼：“青阳~”
谢青阳看过来，也礼节性地笑一下：“嗯，杨悦，安然，刚洗完吗？”
在这个学校住了三个礼拜，以后还要继续住上一年。这种情况下，改变一下说话习惯，让自己稍微融进宿舍这个小团体一些，似乎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总归几个人不在一个班，甚至连一个楼都不在，每天只有午休和晚上熄灯前这点时间要打交道。
不只是对宿舍的几个人，在教室时，有沈悦之以外的人来问题时，谢青阳对她们的称呼也已经变成了“楠枫”，“思敏”，“紫微”……很随大流。
三个人一起进到宿舍，谢青阳放下书包，就要去洗漱。
出门前杨悦神秘兮兮地拉住她，说：“快点撒，我有点事情问你。”
谢青阳略觉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候还很早，不过十点三十五分。转校生在水房刷牙时看着镜子，不由将动作放慢了些。
……虽然她会随大流，会让自己在表面上融入宿舍这个小团体。可实际上，谢青阳实在太清楚，自己和杨悦从来不可能深入交往。
两人的很多观念差太多，她承认对方是个热情善良的姑娘，可谢青阳还是更喜欢和不太熟悉的人保持一定距离。
慢吞吞地刷了牙洗了脸，到宿舍时，都快五十。
杨悦说：“今天怎么这么慢啊，等了好久。”
谢青阳就答：“可能是因为今天不赶吧，之前洗漱的时候一直急匆匆的。”
杨悦“唔”了声，不知是相信了这个回答，还是单纯的不在意。她很快把刚刚等待时的不耐抛之脑后，拉着谢青阳的手，两人一起坐在自己的床上，兴致勃勃地问：“哎，你和沈悦之的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谢青阳只沾了床的一点边，还有心思想，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其他人是不是会很随意地直接瘫到她床上。
她倒是没洁癖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可想一想那个画面，还是有些不舒服。
谢青阳答：“还可以吧。”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杨悦满意，她托着下巴，很好奇地说：“可我在食堂老老看到你们一起吃饭，还有啊，你们是不是晚上一起回宿舍的？”
谢青阳说：“是。”
杨悦笑了笑，眼睛弯弯的：“那就是关系很好了嘛，我和安然也是这样啊。嗯对，是想说，”她的声音压低了些，更加神秘了，“我们班有人喜欢沈悦之，所以想找你问一些事情。”
谢青阳：“……”
半晌后，杨悦看到了自己有史以来见过的，谢青阳最鲜明的一个面部表情。她像是惊讶到极点，连眼睛都忘记眨了，只怔怔地看着自己，杏眼微微睁大，显得比以往要圆许多，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是谁啊？喜欢沈悦之？那……为什么是找你帮忙问我？直接去问曲璐璐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杨悦不知道曲璐璐是谁，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个女孩子：“什么璐璐？你是我舍友嘛，直接问你不是更方便。”
谢青阳停顿一下：“呃，曲璐璐是经常和沈悦之在一起打球的男生。喜欢沈悦之的话，直接在球场上拉一个和她一起玩的人就可以问问题了吧。”
杨悦这才明白过来，笑嘻嘻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可我说的那个人是女的。”
谢青阳：“what？”
杨悦的重点很歪：“诶诶，你居然直接说英语？”
谢青阳：“不是，你说有个女生喜欢沈悦之？”
她表现出的困惑太明显，一直在不远处听着两人对话的李安然瞬间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沈悦之是直的？”
杨悦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语气里有点可惜：“这样啊……青阳，你能肯定吗？”
谢青阳看着她，没把话说死：“我和她没有谈过这方面的话题，不过，她应该是，喜欢男生的。”
杨悦问：“为什么？”
谢青阳沉默一下：“就，直觉。”
……当然不止是直觉，但谢青阳觉得，自己已经和杨悦说的太多了。
她并不喜欢在旁人身后谈论他人，如果不是之前被杨悦话中的信息炸懵，她或许根本什么都不会讲，只推托自己并不清楚。
看着杨悦明显失望的眼神，谢青阳深呼吸：“还有别的问题吗？没的话我就先去睡了。”
“哦哦，”杨悦点一点头，“晚安啦。唉，邱童一定很失望。”
谢青阳还在看她，心中天人交战。
一面在说，她本来就不喜欢探听别人的事情，杨悦口中那个“球童”是谁、长什么模样、为什么会喜欢沈悦之……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完全没必要好奇。
另一面却在讲，她当然好奇了。沈悦之给人的第一印象或许是雌雄莫辩的俊美，可只要稍微和她相处一会儿，多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就会明白，对方根本就是个很有少女心的反差萌。
谢青阳默默地想着之前沈悦之给自己说的那一堆电视剧的名字，所有剧目都有一个共同点，即里面所有男性角色都喜欢世界第一无辜的玛丽苏女主。
极端些的情况，哪怕家中姐妹因为女主的原因被人□□，深情男配依旧会对女主至死不渝。
光是想想这样的剧情，谢青阳就觉得夭寿。
……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喜欢沈悦之呢？
转校生觉得真真切切的迷茫，很想问杨悦一句，能不能和自己讲一讲那个喜欢沈悦之的女生。
可从小到大习惯的道德准则又在约束她，让她在此刻不能说出一句话。
还没等谢青阳想出一个结果，宿舍的灯忽然黑下。
诸人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杨悦拍一拍谢青阳的手：“怎么啦？不是说要睡吗。”
谢青阳回过神，站起来：“嗯，晚安。”
空调被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正够几个女生裹着薄毛毯睡觉。
谢青阳躺在床上，看着墙壁的方向。上一次这样睡不着，还是之前那个所有人都在笑笑闹闹追剧的晚上。
可这会儿明明很安静，耳边唯有空调轻轻的瓮声，和时不时响起的蝉鸣。
她脑中有很多翻飞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归于沉寂。
真正睡着之前，谢青阳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睡得这么晚，明天大约又要早读时补眠了……也不知道沈悦之背完《蜀道难》没有。
“背好了的，”沈悦之说，“待会儿罗阿姨来了就去给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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