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噢, 我受了那么多苦, 作为奖赏，你肯将儿童书本里的未来赐予我吗？
——兰波
阴雨连绵的天气。
研究员亚德打着一顶黑伞匆匆经过人行横道，十字路口处, 白色气球般的圆形机器人正在左右巡视。
即使知道没有用, 亚德仍然将自己的脸尽量向着领子里埋去，他压低雨伞，似乎想要在噼里啪啦的雨声和车辆过往的声音中赶快蒙混过关。然而，圆形机器人亮着蓝色的方块小眼睛还是转向了亚德。
“真是无礼, ”亚德不得不在马路中央停下步伐，机器人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进行扫描，亚德抱怨道, “你这个批号还是我们研究所研发出来的呢。”
白色圆球冷漠地飘来飘去，将他扫描了个遍，这才滴滴响了两声，示意让亚德离开。
亚德刚想迈步, 一辆敞篷车在他面前疾驰而过, 激起了地上的积水，他和机器人被淋得结结实实一身水。轿车远去, 还能听到车上人的哈哈尖笑声。
“真是美好的一天。”亚德嘟囔道。
亚德来到位于城市西南侧的研究所，位于一处高楼的第三十二层。这是最便宜的一层，因为窗外就是飞行车的两条‘光路’，首都凯匹特聚集了整个王国最多的飞行车，当它们呼啸而过的时候就连玻璃都会震颤。
这就是科学家在这个王国里的地位。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可以享用着科学和资源的便利, 而伟大的陛下只愿意将最省钱最偏远的地方作为研究员们的‘大本营’。整个王国六十多个科学家、一百余名的实验室学徒与研究员都挤在这栋楼里，互相作伴，倒有一种苦中作伴的安宁。
作为宇宙中发展时间最久远、最有实力的星球，帕纳姆国吃着先人科技的老本统治了整个宇宙，无尽的资源都由他们所享。
在粮食中打滚的人，不会明白农夫的重要性。科研人员成为了这个国家最不重要的人。如果按照这样说的话，倒是似乎还要感谢国王陛下能够看在研发城市机器的份儿上给他们这一点点的容身之处。
亚德将雨伞和湿了的外衣放在了屋外的鞋架上，换上了白色的大衣才走进屋里。
“抱歉，我来晚了。”亚德在休息室内换鞋，他抱怨道，“今年的雨季还有多少时间才能结束？”
“雨季才刚刚开始，亚德先生。”一个昵称叫小力的学徒走了过来，他将亚德的外衣挂起来，然后才笑道，“您还是这么讨厌下雨天。”
亚德的确厌恶下雨天。这种黏腻、潮湿、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雨季，就如同这个国家本身。他讨厌这一切，但他不敢说出口，因为身份的特殊，王国的机器人都密切的防范着科学家以及一些‘容易不安分’的职业工作者。
亚德和小力走入实验室，一个白发的科学家正在虚拟屏幕前调试指标。
“巴尔夫先生。”亚德恭敬地说。
老科学家抬起头，向他们微微颔首。
“辛苦了，亚德。”他的目光落在亚德手中的文件包上，“今天的天气可真是潮湿啊。”
“没错，教授。”亚德从文件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巴尔夫教授，“我昨天晚上睡觉时想到了一个能够让擦窗机器人更加智能的想法，我觉得这一定能小小的帮助到我们王国的清扫事业。”
“那当然，我很愿意听一听你的想法。”巴尔夫教授说。
一边聊着天，巴尔夫教授一边悄悄地修改了权限。权限修改完毕，研究所内安全了。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用科学家们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来监控科学家，多么地傲慢啊。
“该死的下雨天。”亚德抱怨道。
“总有一天会天晴的。”小力安慰他道。
巴尔夫教授拿过了亚德带来的书，在这本歌颂首都繁荣的宣传册里，夹着一本非常不符合他们三个白大褂气质的书——那是一本漫画。
“这次是什么，蜘蛛侠特别刊还是美国队长主线？”小力好奇地说。
“是蝙蝠侠和超人的联动刊。再等一等，小力。等我们完成了重组之后才能借给你看。”
老教授点击虚拟键盘，原本研究所中普通的桌椅器具和零件都纷纷地飞了起来，它们被转化为于元素，最后又进行重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器皿。
巴尔夫教授打开漫画书，用类似于刮胡刀形状的器具一页一页地扫描漫画。
“我始终不明白您和其他科学家们到底为什么选择了漫画作为研究主体。”小力说，“肯定是因为发起人特别喜欢看漫画。”
亚德和巴尔夫教授都笑了起来。
每天盘查科研家的机器人们不会想象得到最大的秘密藏在漫画之中。亚德的笑容逐渐变淡，他想，哪怕这个国家能够拥有一个英雄，或许一切就……
“数据调取出来了。”就在这时，巴尔夫教授愉快地说，“看起来，莱伯那边十分有进展。”
三个人都看向玻璃罐的器皿之中，一个光球正在逐渐的浮现。慢慢地，球体稳固了下来，光芒褪去，器皿中悬浮着一个蓝色的球体。
亚德和小力轻轻地吸着气，注视着这个蓝球。“先生，难道这是……”
“没错，这是海洋。”巴尔夫说，“我们或许有了成功的曙光。”
亚德拿出眼镜，镜片上的距离自动调节。当放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亚德看到了汪洋大海，海水清凉透彻，似乎只看着涌动的海洋，就能够想象出晴天、暖洋洋的阳光照在海面上的感觉。
“我们之前已经成功在这颗星球上发现了细菌，那么只要海里能够出现生物，或许我们就真的创造了一个小星球！”小力兴奋地说。
创造星球的壮举由不同的科学家分不同的小组研究，他们每一个组都负责不同的方向，最后再由漫画传递消息，以此来互相感知进度。
又是紧张又忙碌的几个小时，为了防止机器人发现不对，他们只能速战速决。
器皿再次分解成普通的研究室内部物件，小力拿着漫画津津有味地去了休息室，剩下巴尔夫和亚德仍然在研究室内。亚德兴奋不已，对于一个科研人员来说，这是重大的科技进步，足够整个宇宙为之震惊。
可是亚德看到巴尔夫教授仍然面色沉静，似乎在严肃地思考什么事情。
“怎么了，教授？”亚德说，“有哪里不妥吗？”
巴尔夫教授恍惚回神，他拿下镜片轻轻地擦拭，而后叹息。
“不，没事。”他喃喃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这么做是正确的吗？”
亚德误以为老先生在为这件反叛的事情而感到焦虑，他又是安慰又是激励地说，“您说过，科学家不会因为昏庸的国王而停止科研探索的精神。”
巴尔夫莞尔地笑了起来。
“说得真好，亚德先生。”他拿起了自己的东西，调皮地看向亚德，“别忘记改良擦窗机器人。”
在亚德抱怨的叹气声，巴尔夫教授脱下白大衣，来到休息室中换好了外衣和鞋子。
“明天见，先生。”
“明天见，小力。”
巴尔夫教授看到小力正如饥似渴地看着漫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这男孩用这种专注来看专业书，或许现在还能再多一个科学家。
巴尔夫走出休息室。和被他们打理得整整有条的科研室不同的是，外面的走廊肮脏又布满灰尘，墙壁上还有一些前卫的浪潮儿留下的作画和喷漆。似乎古板代名词的科学家集中区更能引起这些贵族崽子们的逆反心。
老教授在电梯旁等电梯，头顶上的灯泡不断闪动，时暗时亮。今年的维修已经向上通报了两次，还是没有被批准。
巴尔夫教授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在这个王国里做什么都是无力的。这个国度里好做的事情那么多，为什么他偏偏选择了科研呢？转念之间，他又想起那颗小水球，这让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午安，巴尔夫教授。”
巴尔夫转过头，他看到了另一个老教授，来自走廊另一头的科研所。
“午安，莱伯先生。”
两人并肩在一起等电梯，亚德刚刚通过漫画来专递了他们两人间的科研动态，可是此时此刻，两个教授都像是今天刚刚见面一样，随便地聊着家常。因为监视器就在他们的头顶上。
出了大厦，两人各奔不同的地方离开。
晚上夜深时，莱伯先生享用了一杯热茶，又和在上大学的养女通了视频电话，这才换好了睡衣躺在了床上。被窝里，莱伯点开了屏蔽器，从现在起，屋外的探测仪只能看到一个老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边，莱伯立刻起身，他将床前的壁炉轻轻一拍，壁炉忽然从墙壁上打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了巴尔夫先生的脸。巴尔夫是直接从自己的壁炉后传送过来的，此刻也穿着睡衣。两个科学家拥抱了一下，莱伯示意他过来。
“关于那颗新生星球，”莱伯说，“其实我的进度还超前了一些，但是我没敢经他人之手告诉你……”
室内的家具重组为了器皿，莱伯递给巴尔夫一个眼镜。
巴尔夫调整距离，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下午还是水星球的球体，此刻已经有了陆地，原始两栖和爬行类在原始森林里乱窜。
“斯坦利，这……”巴尔夫喃喃道，“这个星球的进行速度如此之快，那么……”
“最多一个月，就能发展一亿年。”莱伯说，“我们很可能在雨季结束之前就迎来高智商生物。”
他伸出手，紧紧地攥住巴尔夫的手，两个科学家的手心都在冒汗。
“我们真的研发出了一个三维星球，一个自主的宇宙生命体系。”莱伯声音颤抖地说。
“那么我们可以从五维入手，看一看这个星球的未来。”巴尔夫按捺住激动，他说，“你不想知道这个星球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吗？不……不行，它还是个新生儿，它太脆弱了……或许它甚至还没有时间线。它需要被好好呵护。”
莱伯点了点头，他感慨地说，“纵使我们的生活如此黑暗无趣，可新生总是带来喜悦。”
“可是蓝星的物种进化如此之快，我们必须立刻为之后做打算。”巴尔夫说，“我们最好召集其他同僚，做一个决定……我们要什么时候引入世界根基的设定呢？还是任由它发展……”
“这的确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多少时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guoshuqxsb.com 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guoshuqxsb.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