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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忽逢巨变

  深宫十二年

>> “三公主为何要帮柳抚?”妙嫦陪着腾芽从紫竹宫出来,不免有些好奇。


“姑姑有所不知,芽儿从前身边有个叫柳叶儿的婢子。那婢子就是柳抚送来青鸾宫伺候我的。是柳抚的亲侄女。”腾芽想起那丫头来,心里有些不好受。“终究是我连累了她。如今看见柳抚出事,我总不好坐视不理。这些年,她照看紫竹宫,也总算是尽心。”


“公主真是心善。”妙嫦舒心一笑。


“只是皇祖母曾说过母妃之所以会……乃是因为心善。芽儿怕皇祖母不喜欢芽儿去管这些事……能不能请姑姑替芽儿保守秘密?”腾芽从妙嫦会心一笑。


“三公主宽心就是。太后成日里操持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奴婢也不想让太后为这些小事情劳心。只当是周贵人闹着要好的燕窝就是。”妙嫦打心眼里喜欢腾芽这丫头。


“多谢姑姑,那芽儿先回宫了。”


“好,三公主慢走。”妙嫦看着腾芽上了辇车,才转身离去。


“柳抚没事吧?”腾芽问一直守在辇车边的静夜。


“看样子不太好。”静夜压低嗓音道:“那周贵人也真是狠心,往她身上泼了那么多水,还在院子里吹了几个时辰的风。方才送她回宫的路上,奴婢摸了一把,她心口的衣裳都结冰了。”


腾芽不由得叹气:“李芳仪没有福气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前不久才出事。周贵人这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不好好将养着,却还在这时候兴风作浪。这些女人的心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静夜默默的听着,却不大明白似的:“不是都说母凭子贵么。兴许周贵人觉得有孕在身,就有恃无恐了吧。”


“集恩宠于一身,未必是什么好事。也亏得父皇对她一直都淡淡的。”腾芽掀开车帘,看着冬日里的宫殿,到底不如春日里百花齐放那么绚烂。


“怎么样了?人暖和过来没有?”腾芽回到厢房的时候,看见柳抚整个人还被泡在浴桶里。也亏的是今天给她准备了沐浴的香汤,烧了不少热水怕不够用,才能这么快就让柳抚能用上。


“方才御医来瞧过了,也给开了方子,奴婢让人去熬药了。”冰玉红着眼睛说:“这位姑姑真可怜,送来的时候,衣裳里都结冰了。”


“静夜,你去熬一壶热热的姜汤来。对,再烧的香汤里面也多加些姜片,驱寒是最好不过了。”腾芽不由得叹气:“都是我不好,若我不是我在沐浴耽误了时辰。白公公身边的内侍来告诉我时,我就该早早过去。”


“这也不是公主的错。只是一包燕窝而已,周贵人就这么不饶人,分明就是故意和柳抚过不去。”静夜气鼓鼓的说:“肯定是她们昔日不得宠,要什么东西柳抚都不会给,因此记恨上了。我看那燕窝不过是个由头。即便不是燕窝,还有别的,总归不会让柳抚好过就是。”


“说的也是。”腾芽走到浴桶边,看着昏昏沉沉的柳抚,只觉得心塞。


“今晚就把她留在青鸾宫吧。挪到别处去也不方便。就让她睡我的厢房好了。”腾芽饶是叹气。


“那公主您睡哪?”静夜略微一想,道:“要不,就住在世子的厢房吧?反正世子也没有回宫,期间一直有奴才打扫,这时候换上心的床褥也方便。奴婢这就去收拾一下,不费事的。”


“好。”腾芽点头,也是实在折腾不起了。“我是真的觉得累,今晚你和冰玉就轮流守着柳抚吧。我就想好好睡一觉。让小毛蛋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情我喊你们。”


“是。”静夜连连点头。


凌烨辰的房里,充满了他的气息。哪怕他已经好久没有住过。


腾芽看着桌上的笔墨,亦或者是茶盏,多仿佛看见他正在用的样子。


躺在松软的床铺上,腾芽闭上眼睛,只觉得那么舒适。


这一觉,一直睡到大天亮。


腾芽起身才发现,屋里暖暖的,窗棂外的光似乎特别抢眼。


看来今天天气不错呢!


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金灿灿的阳光就这么斜斜的透进来。


“三公主,您醒了。”静夜看见窗子被推开,高兴的不得了。“今儿天好,太后娘娘请宫中的诸位小主午后去福寿宫的后园子听戏呢。奴婢正要去准备午膳,等下公主用了正可以过去。”


“好。”腾芽点一点头:“对了,柳抚怎么样了?”


“回公主的话,她好多了,昨个后半夜高热才渐渐退了。早起小毛蛋又请御医来瞧过一次。换了个方子煎了药,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御医说毕竟是寒气入体,总得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以免坐下什么病根。”


“好。”腾芽舒了口气:“我回房去梳洗。”


“冰玉已经准备好了,三公主过去就是。”静夜笑眯眯的说:“奴婢等下就回来。”


“嗯。”腾芽微微一笑。关上窗棂的时候,衣袖不小心把桌上的东西扫了下来。腾芽怔怔的看了看,这似乎是从前宛心送给凌烨辰的香囊。她记得宛心的身上,经常会有这股香味。


也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宛心如何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时,柳抚已经从从床上爬起来,正在梳妆。


“你怎么起来了?”腾芽纳闷的不行:“御医不是说了,让你好好歇着静心调养。”


“多谢三公主救命之恩。”柳抚走过来朝她行了个礼。这一动弹,才觉得的身上到处都痛,尤其是骨头,好像昨天都被冻酥了一样,稍微一动就可能被折断。


“快起来吧。”腾芽无奈的叹了口气:“凭你的本事,年纪轻轻就能接管紫竹宫。且这么多年来,你掌事的宫里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情。怎的这一回,却被周贵人愚弄的这样惨?忍气吞声?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即便周贵人有孕在身,你若想要收拾她,也未必是不容易的事情。这其中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内情?”


柳抚被她这么一问,泪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奴婢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何必还去挖空心思算计什么呢。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


冰玉伺候了腾芽梳洗装扮,腾芽喝了口温茶漱口,乍一听这话,不免有些心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抚轻轻摇头:“奴婢的这点小事,实在无需三公主记挂。三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告退了。”


“你怎么这样无理?”静夜走进来,听到柳抚这样说,简直要气歪了嘴。“我家公主为了救你,又是去求了太后的燕窝,又是得堤防这周贵人报复。还把自己的厢房让出来了,吩咐奴婢和冰玉一整晚照顾在你身侧。现下你好了,捡回了这条命,不感激我们公主也就是了,怎么说话的语气还这么冲?又不是我们欠你的!”


“哼。”柳抚冷笑了一声:“你们三公主就是欠我的。欠我侄女一条命!”


静夜饶是一愣,有些不安的看了三公主一眼。


“三公主,您为何不让奴婢死了算了。这样子就再也没有人和你翻旧账了?你又何必为了奴婢这样的人白费精神?”柳抚哭着,那么的柔弱无力,却像是要撕开自己的胸膛,把所有的怨恨都宣泄出来。


看她这般歇斯底里,腾芽不禁感到悲痛。“母妃走的时候,我和你一样的感觉。可我不想就这么白白的死去,母妃为了能救我,对仇人说我是扫把星,是我克死她的。那时候我的心就和你现在一样疼。但既然活着,就总有我们该做的事。也许现在很困难,做不到,到还有来日不是么?”


柳抚哭的更伤心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腾芽被她急的不行:“你说出来,兴许我们可以商量出对策。”


“罢了,奴婢看问她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静夜嫌弃的不行:“奴婢这就出去打探一下。说不定旁人知道呢。”


“也好吧。”腾芽点了下头:“那你就去内务局问问。内务局管着宫里所有的宫人,想必是会有消息的。”


冰玉走过去把柳抚给拽了起来,硬把她按回了床铺上。“就算你不想活了,也别在三公主面前寻死。我们可都是好心救你,你就受累好好的活一活吧。”


柳抚在床上默默的落泪,整个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凑巧的是秀画这时候正好过来了,还带了一串特别好看的东珠项链。


“三公主,秦顺容让奴婢把这个给您送来。”秀画恭敬的呈上了这串珠子,喜悦道:“说这是皇上昨晚刚赏赐给徐丽仪的。徐丽仪就让人挑了这么一串,给您做成了项链。午后太后宫里听戏,说您带着个去正合适呢。”


腾芽看锦盒里的东珠的确是很好。每一颗都圆润光泽差不多个头。“替我谢谢徐丽仪和秦顺容,我等下用过午膳,就会去福寿宫听戏了。”


“是。”秀画往三公主的床上瞟了一眼,看见歪在那里有气无力的柳抚,不免皱眉。“也真是个可怜的。”


腾芽从她的话里觉出她应该知道些内情,于是赶紧把珠链交给了冰玉,拉着秀画走出了房门。“你是不是知道柳抚的事情?说给我听听的。”


“奴婢只知道前段日子,柳抚每个月都把月例银子送回老家给她母亲。上个月有个好姐妹可以出宫了,柳抚又让她送东西回去,才知道,她的老母亲早就去世,这些年送的银子和物件都落在兄嫂手里。且那姐妹还跟人打听得知,柳抚的老母亲居然是活活饿死的。柳抚气的想跟哥嫂理论,可她入宫的日子还不够,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出宫的恩典。后来她再让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得知,哥嫂把老房子给卖了,卷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躲避到别处去了。”秀画少不得叹气:“跟着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住着的老母亲,居然会活活饿死。任是谁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且柳抚每个月省吃俭用的,多半的银子都送回去,却还是没能保住老母亲的命,说起来怪叫人心寒的。”


“唉!”腾芽能体会到那种心痛,毕竟她自己也曾尝试过。“到底是挺可怜的。”


“三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秀画行了礼,叹息着离开。


腾芽转身回到厢房,看见柳抚还在哭,不由得叹气。“这样吧,等你的身子彻底好了,我去向皇祖母求恩典。允许你出宫。你要探望你的老母亲也好,也找你哥嫂算账也罢。我可以让人去查他们到底躲到哪里去了。是抓去充军,还是坐牢,随便你怎么决定。到时候,我让裕王的人随你一道去,他们准保不敢造次。”


柳抚止住了眼泪,有些不信的看着腾芽:“三公主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了。”腾芽挑眉:“我一向都是言出必行。”


“那奴婢……”柳抚是相问,她是不是不必再回宫里。


“你若不想回宫,就此自由。”腾芽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做不到的,也希望你能做到。若是你早点来和我说,我一早就会答应你。”


“多谢三公主。”柳抚起身跪在了床边:“多谢三公主。”


“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吧。”腾芽长叹了一声:“你们去择件衣裳,给我下午穿。”


“是。”冰玉将珍珠项链放在腾芽手边的桌子上。那珍珠莹润的光芒看着当真是好看。


腾芽禁不住多看两眼,对着窗外投进来的阳光,细细摸索。


柳抚凝眸看着腾芽,又看看她手里的珠串。“公主……”


“怎么了?”腾芽连忙走过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珠链能不能给奴婢看看?”柳抚皱眉问了一句。


“当然。”腾芽扶着她在床边做好,才把手里的珠链递过去:“是不是哪里不妥当?”


“这珠链的线……”柳抚坐直了身子,双手捏住珠链,稍微一转手指,那珠链的线咯嘣一声就断了。可她把珠链的断口捏的极为,一颗珍珠也没掉下来。“公主,还是让人重新串一下这串珍珠吧。线用的太细,根本就经不住这珠子的分量。万一珠子散了,那可就浪费了这么好的东西。”


“你是怎么发现线比较细的?”腾芽觉得很稀奇。“我捏在手里都没察觉。”


“奴婢乃是珍造局出身,入宫之初就在珍造局里面学手艺。”柳抚说道这里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颇有些得意:“所以只要对着光一看,就知道这珠子的线太细。”


笑容慢慢的在她唇角凝霜,不多时,她的脸色又灰暗起来。“奴婢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胡说。”腾芽皱眉道:“只是这么一看,就看出了端倪。你这份敏锐,就是我比不上的。若这样还说你没用,那我岂不是白活了。罢了罢了,稍后我让人在青鸾宫给你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厢房,我答应让你出宫,必得是你身子痊愈之后。这些日子,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的养好精神,明白吗?”


“多谢三公主。”柳抚有些愧疚:“奴婢方才顶撞三公主,还请您责罚。”


“罢了。”腾芽叹了气:“你不是也帮我发现了珠链的毛病吗?万一真在看戏的时候断掉了,那可真是要麻烦了。那么多人,怎么捡起来,万一再弄得谁不慎跌倒了,可就真是热闹了。”


柳抚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往深里想了想:“公主,这会不会就是别人动了这样的心思?”


“不会的。”腾芽微微勾唇:“徐丽仪和秦顺容待我最好。兴许是下头的奴才疏忽了。也可能是做的太急,忘记这些事。”


“嗯。”柳抚点头:“是奴婢多心了。”


“好了,不说了。”腾芽皱眉道:“我等下就让小毛蛋着人去查,一定会找到你那狼心狗肺的兄长。你就在宫里好好等着消息吧。”


柳抚莫名的感动,这个时候,还有真心关心她的人,实属不易。


用过了午膳,冰玉和静夜就把柳抚挪到了偏厢去。离腾芽的厢房也不算远。


随后,俩丫头就陪着腾芽去了太后的福寿宫,一同听戏。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那东珠衬得起三公主。”秦顺容扶着徐丽仪慢慢的走过来,一眼就看见腾芽脖子上的东珠串了。“只是皇上赏赐给你的东西,也就那么多,给了我又给了芽儿,你自己一颗都不留,你倒是舍得。”


“我又不喜欢那些玩意。”徐丽仪饶是一笑:“给你串了个手串,给腾芽串了个项链,你俩戴着,我看见心里也是高兴的。”


秦顺容笑的点头:“所以呀,在你身边就是我们的福气。”


“哪里有什么福气。”徐丽仪饶是一笑:“我只盼着将来我若是遭难,不连累你们就是了。”


“这叫什么话。”秦顺容扶着她慢慢的往太后面前去。“你的福气可大着呢。别整日胡思乱想的。”


言罢,两个人齐齐行礼,毕恭毕敬道:“拜见太后。”


“免礼。”太后看着徐丽仪温婉的容颜,笑容里透着亲昵。“哀家从前觉得你的身子弱些,但有了身孕之后,反而越来越好。倒是让哀家放心不少。”


“有太后的福泽庇护,臣妾的身子一直安稳。”徐丽仪微微一笑,挨着腾芽坐下。


秦顺容也是笑眯眯的陪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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