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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

  君子报仇,十年靠脸

知道自己是个光杆司令。


芊儿脸白如雪,踉跄着退后,口中喃喃道:“那......殿下、殿下他......”原来太子早有防备。安午门是故意暴露的弱点,庆王和韩都尉的逼宫反倒被他利用了!


梁焓一扬手,城楼上响起一声谪鸣,红色的火信冲天而起,一朵盛大的烟花砰然绽放在夜空里。璀璨的光辉下,银盔铁甲的御林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燕重锦望着城楼上的身影,不由抿唇一笑。


怪不得这小子当初力排众议,允许韩戬担任安午门防卫之职,原来是有意给庆王下套。这次可是罪证确凿,那条毒蛇终于要被瓮中捉鳖了。


然而,梁焓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廉王这只万年背锅侠,居然不计前嫌地和庆王联手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庆王谋反的原因并非夺位那么单纯,这位美人二哥真正要除掉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皇后。


坤宁殿里,明惠皇后双眼潮红,目光呆滞地捧着一条白绫,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离了魂魄。


轮椅上的人掩唇咳了咳,秋水寒烟般的眼眸里漾开一抹嘲讽的笑意。


“娘娘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要梁笙亲自送您上路不成?”


明惠皇后终于哭了出来:“庆王,本宫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有恨。可我有什么办法?那时我正怀着焓儿......”


“你的孩儿是人,别人的就不是了?”梁笙凉凉笑道。


“可那是尸毒!一旦传开,所有人都要死,若非陈大夫......”


“不要提那条老狗!”梁笙沉下脸,重重在轮椅上一锤,“为了保全自己,你们牺牲了我们mǔ_zǐ 。这笔债只要本王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讨回来!”


羲和十年,军机大臣何钧联合江湖势力意图谋反,在东都掀起了尸潮之乱。凡被青魃撕咬过的人,要么当场毙命,要么同样被尸化。全城中尸毒者数以千计,到后来便衍变成了一场瘟疫。


事发当日,惠贵妃和焱妃mǔ_zǐ 正在皇寺进香。一见有青魃突破卫兵的封锁闯了进来,惠妃骇然大惊,竟随手将九岁的梁笙推了出去。焱妃一见儿子要命丧尸口,下意识扑到了梁笙身上。


虽然护卫及时赶到,驱走了青魃,焱妃却被咬成重伤,梁笙的腿也被抓伤了。


当时皇宫已经封闭,众人皆被困在皇寺里。为了防止其他人遭殃,郎中向惠贵妃谏言尽快处死焱妃,同时给梁笙进行截肢,以期在尸毒扩散前保住一命。


那郎中姓陈,名砚。


尸潮之祸如潮水般退去,瘟疫的风波也总算平息。焱妃的死因无人敢提,最终以病薨之名厚葬。惠贵妃出身北蜀州府,娘家势力雄踞阳门关数百年,加上腹中怀着龙种,连皇帝也只得从轻发落。她在佛堂里装模作样地抄了几个月佛经,诞下太子梁焓后便登上中宫之位,母仪天下。


在梁笙眼里,都是笑话。


“本宫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明惠皇后蹬在凳子上,泪眼涟涟地哀求道,“能不能放过焓儿?他是无辜的。”


梁笙低下头,垂眼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摆:“天地为庐,众生皆苦,何人敢说自己无辜?”


三弟,莫怪二哥。要怪就怪你生在了皇家。


☆、13登基


连夺三道关卡,穹阊殿外的御林军终于破门而入。


“父皇!大哥?!”乍见自己的老爹正被自己的大哥挟持着,用的还是柄净身刀,梁焓一时有些无法入戏。


扫视了一眼围在四周的官兵,梁昱面露嫉恨之色:“三弟好生厉害,我与二弟布局多年,还是被你一招破局。”此子果然命大,难道梁焓真是天命注定的皇帝?不,他绝不甘心!


“过奖,我只是比你们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梁焓淡定地摆摆手,“就算你现在弑君弑父,这皇位也轮不到你。乖,把刀放下,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梁昱冷笑道,“这皇位本来就该是嫡长子的,是你夺走了它,夺走了父皇,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谈判失败。梁焓只好一摊手:“那你动手吧。”


梁昱:“?”


皇帝:“......!”


梁焓耸耸肩:“赶紧的,别墨迹。你杀了父皇我再杀了你,天一亮就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完美。”


老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这都他妈什么儿子啊?!


梁昱手一抖,利刃在皇帝的颈子上划开一道小口,却再也下不去手了。


这个男人再不好,他也喊了四十多年的父皇。弑父篡位,如何忍心?


“圣旨在此,谁敢造次?!”凌玄青手托一卷诏书,从暖阁里走了出来,“皇上已经传位廉王,尔等这是逼宫造反不成?”


这老太监真他妈瞪着眼睛说瞎话,枉老子当年有心救他。梁焓正欲驳斥,耳边嗖然一声,一支利箭擦着头顶飞了过去!再凝神一看,那支箭正镶在廉王的脑门上。


廉王双眼圆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神情,随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燕重锦持弓从梁焓身后走出来,冷言道:“廉王谋反逼宫,企图弑君篡位,现已伏诛,请皇上示下。”


老皇帝虚弱地趴在地上,喘了口粗气:“扶朕起来再说。”


“廉王......殿下!”凌玄青抱着廉王的尸体,眼神几欲疯狂,“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啊!”


燕重锦正和梁焓扶着皇上往寝阁走去,忽觉脊梁一冷,下意识推开皇上,猛地扑倒了梁焓。


皇帝再次摔了个狗啃泥,梁焓被扑得一脸懵逼,燕重锦还未说话便感到背上骤然一痛。


凌玄青呆愣愣地望着他们,整个人还僵硬地保持着射出袖箭的姿势。


穹阊殿中一阵大乱,众侍卫惊如疯狗,争先恐后地蹿上来将他拖了下去。


“燕重锦?!喂,你别死啊......”梁焓看到某人背上插着箭,心里一慌,大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燕重锦被他摇晃得七荤八素,忍痛道:“死不了,快松手。”


“哦。”梁焓连忙放开她,燕重锦被顺势撂在地上,背后那根箭矢顿时插得更深了。


“梁焓你个......白痴。”某人骂完就晕了。


东方天穹上亮起了金白的启明星,皇城脚下又溅上了新的热血,将朱墙染得愈发深红。


廉王伏诛,庆王脱逃,明惠皇后悬梁自尽。凌玄青被处以极刑,凌党内监皆就地处斩,参与谋反的官吏也尽数抄家治罪。


上元雪夜的宫变,便是以这般惨烈的方式收场。


老皇帝一夜之中经受几番打击,强弩之末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太医断定是回光返照,梁焓匆匆进入暖阁觐见,跪在龙榻前聆听遗训。


皇上吃力地侧过头,望向那个腰杆挺直的年轻人。明明昨日还是抱在怀里的小豆包,绵软得能掐出馅来,不经意间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梁氏江山交给你......朕放心。”


“儿臣惶恐,儿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在宫变中临危授命,于一夜之间将乱党抄家灭府、肃清瘤毒,的确是一个合格的新君该做的事。


“庆王...不,罪庶梁笙可抓到了?”


“袁大统领已带兵到城外搜索,估计很快会有消息。”


老皇帝叹息一声,说了三个字:“不可留。”


“儿臣明白。”梁焓自然懂得铲草除根的道理。何况梁笙逼死了皇后,逼死了那个真心把他当心肝儿宠了多年的母后,这是不共戴天的仇。


皇帝已经见识到这个儿子的本事了,知道他不会再对自己的兄弟心软。


只是......


“燕重锦如何了?”


“燕侍读已无大碍。”梁焓回禀道,“万幸没有伤及要害,箭也拔出来了。”


老皇帝沉默半晌,就在梁焓以为他已经断气儿的时候突然出了声。


“焓儿,你近前说话。”


“是,父皇。”


凑到龙榻边,附耳过去,听到对方气息微弱地道:“侠以武犯禁,所以朕当年提拔燕家坐镇武林。只是燕氏与日势大,仕商两道盘根错节,不可不防。召燕重锦入宫为质,是为掣肘燕不离,也是想试试这小子能不能为你所用。”


“焓儿,朕观此子,有振野之才,却无人臣之心。若有朝一日,燕家到了失控的地步,你要先下手为强......杀了燕重锦。”


梁焓心惊不已:“可他......”


“可他是你的竹马之交,救命恩人,对不对?”老皇帝打断道,“等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你就明白何为孤家寡人......皇帝没有亲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只有君臣。”


“身为帝王,天由你来撑,地由你来踏,却注定不可与人交心,更不能凭一己好恶举棋不定。切记、切记,全局为上,当弃则弃。”


梁焓嘴角一抽:“原来当皇帝这么苦逼,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老皇帝一口气没提上来,崩了。


燕重锦被东暖阁外的钟声敲醒了。


明亮的天光从雕花漆木窗透进来,在金砖上留下斑驳的花纹。时辰应该已经过了午时,空荡荡的肚子发出咕噜的抗议声。他挣扎着坐起来,摸了摸被纱布裹得严实的后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箭,还是没躲过去。


春生明明死在了六年之前。照理说,宣帝驾崩之夜,他完全没有理由再受伤。可没想到凌玄青却暗藏了袖箭,自己还条件反射地替梁焓挡了那一下。想想也是憋屈。


重活一场,很多事情看起来不同了,但有些命运却是天意难违、在劫难逃的。正如他没有救太子,最后还是被送入了东宫;正如廉王和庆王蓄谋已久,最后还是篡位失败;正如春生死了,可他还是要挨这一箭......


那么,自己最终的下场,是不是也注定无法改变?


他心绪纷乱地坐在床边发怔,连有人进门都没察觉。


“喂,发什么呆呢?”梁焓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燕重锦恍然回神,见面前的人穿着一袭明黄的龙袍,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换了天下。


“微臣恭喜陛下,吾皇万岁。”


梁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咧嘴一笑:“你就别来这套虚头巴脑的了。说实话,我......啊不,朕现在还有点不太适应。”


坐在冷冰冰、硬邦邦的龙椅上,一言一行都是焦点,一犟一笑都要为朝臣揣度。从奉天殿一路走来,旁人也跪了一路。即便是无意地举袂扬眉,也能让胆小的吓尿裤子。


这应该就是顶级boss必须承受的职场压力吧?反正唯一开心的就是再也不用穿屎黄色了。


燕重锦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之前先帝驾崩,梁焓好歹还哭了两日。如今帝后俱陨,这人倒和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说明他比过去那个梁焓更聪明,更理智,也更没心没肺了。


为君者本该如此,不是么?那身代表着王权的明黄,从来都是凉薄的颜色。


“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


“不当讲的就不要讲了。”梁焓摆摆手,“你昏睡了两日,可见伤得不轻。先别操心旁的,任何事都等养好身体再说。哦,有个事儿倒可以提一提。朝中一品的文臣武官,你挑个顺眼的吧。”


燕重锦轻笑一声:“陛下真大方。”


“朕早就说过嘛。”梁焓敛衬坐在一旁,得意地道,“跟了朕,绝不会亏待你。”


燕重锦面具后的脸抽了抽。两个大男人,并排坐在床上,他还半裸着绑着绷带,梁焓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咳咳,臣要说的正是此事。”他侧过头,避开对方的目光,“皇上已承继大统,朝廷上下众心归附,四海内外清宁太平,所以......微臣想辞官回家。”


☆、14回家


梁焓以为自己听错了,呆鸡一样眨了眨眼,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这六年来成长很快,足以胜任明君之职,已经不需要重锦了。”


虽说古人谦逊,授官封爵都有个推托再三的过场,但燕重锦拍个巴掌都喜欢罩别人脸上抡,绝非虚伪迂腐的性子,不可能和他欲迎还拒。


梁焓眉头大皱:“不是订了契约么?”这混蛋当初划了他好大一条口子,把歃血为盟生生玩成嗜血为盟,怎么现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按照约定,我助太子殿下问鼎九五,如今已经做到了。”燕重锦微笑道。


梁焓握紧了双拳,开始耍无赖:“朕要是不准呢?”


果然,再成熟也免不了孩童心性。燕重锦叹了一声:“陛下何必强人所难?我本是江湖人,庙堂虽高,却无自由。当年遵先帝旨意入宫伴读也好,和陛下定契约也罢,于燕家而言都是无可选择的选择。如今既然我可以选了,便不想再拘着自己。”


“原来......你在朕身边一直过得这么不快活?”梁焓一时愕然。


想想也对。打从第一天见到燕重锦起,他俩就跟隔世仇人一样没对付过。即便订了契约,也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如果不是打不过某人,他可能早就上手了。


“罢了。”他熟稔地一搭对方肩膀,“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兄弟看的,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勉强。”


燕重锦一听这话更别扭了。尤其是对方的手,正有意无意地压在他的伤处。


梁焓经常炸毛,但极少动真怒。他跳脚骂人的时候其实最安全,这种看似冷静的情况才最危险。燕重锦很清楚,这人面上越是云淡风轻,肚子里的火山就爆发得越凶猛。


纱布上已经洇出了血,燕重锦却一声未吭,仍不肯松口。


梁焓不忍再逼对方,终于放开手,认输。


放虎归山就放虎归山吧。如果真如父皇所料,燕家终有一天会反目,他就当自己眼瞎心软,不配为君好了。


“你走吧。”梁焓站起身,背对他道,“趁朕还没改主意,赶快走。”


燕重锦本是豁出去一试,没想到梁焓竟真的同意了!


直至坐在出宫的轿子上,他才意识到自己为质六年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燕公子!燕公子!”轿外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夏荣公公一溜小跑追至轿侧,撩开轿帘塞进来一大包东西。


“这是何物?”


“小的也不清楚,是皇上叫咱家带给您的。”


“哦。”他点头接了过来,“多谢公公。”


打开包裹,发现是一只方方正正的枣木食盒。打开来,里面用黄竹条隔出了五六个格子。


望着自己爱吃的奶油蛋糕、煎牛排、汉堡、炸薯条、鸡米花......燕重锦忽然感觉心口有点闷。


听闻小少爷回府,燕府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南涯岛月前传来消息,竹老岛主病重。池月南下探望师父,此时不在燕府。燕红星早被正阳宫主拐跑,所以府中只剩下家主和二老。


许久不见爱子,燕不离亲自到府门前相迎。一瞅见轿子,打老远就眉开眼笑地飞了过来:“粑粑!”


燕重锦满脸黑线。这乳名到底是坑他的还是坑爹的?


六年来,燕重锦长居东宫,偶尔趁年节回府探望,也终究不如日日在家看得见摸得着。燕老夫人抱着孙子喜极而泣,左一句瘦了,右一句苦了。见燕重锦又受了箭伤,更心疼得涕泗磅礴。


燕濯云却长吁短叹了一番,在得知燕重锦是推了皇帝美意辞官回家后,又差点让他跪祠堂。


“爹,粑粑不乐意做官就随他去嘛。”燕不离向来想得开,“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从龙之臣今日是风光,可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倒霉呢......”


燕濯云伸着指头,抖了抖:“臭小子,你就是没出息这点让人讨厌,少带坏我孙子!”


“爷爷,难道孙儿簪缨绅笏、黼衣朱绂,就真的能光宗耀祖么?”燕重锦捧着茶盅问道。家中没有外人,他便卸去了丑陋的假面,露出皎玉朗月般的本来面目。


燕濯云看着那张和池月相差无几的脸,牙疼。


燕重锦呷了口茶,继续道:“燕家立足东都,手里握着中原和番邦的武林势力。这些年又财力剧增,几乎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恐怕先帝已有几年不得安寝,否则也不会在孙儿十岁时就召我入宫。倘若重锦再在朝中盘桓不去,难保今上不会多虑。”


不想让皇帝起疑心,就永远不要成为对方的威胁。这是他死过一回才悟出的道理。


燕家虽为清贵之后,却一连几代行商,已经远离权力中枢,政治敏感度不足。燕濯云也好,燕不离也罢,都没有意识到梁氏对燕家始终心存提防。


当年看出这点的只有池月。不过那个爹桀骜惯了,对自己有所欺瞒颇为不爽,遂大袖一挥把他丢进了东宫。美其名曰:圈养。


燕濯云沉吟道:“可你自小伴于君侧,算是东宫嫡党。新帝又肯委任官职,显然是信任你的,何必如此悲观?”


想起那满满一盒子食物,燕重锦苦笑一声:“他如今的确信任我,可人心是会变的。”君心难测,天意无常,他不想再冒险了。


“好了好了。”燕老夫人光火地拍了桌子,“孙儿才回来就听你这老匹夫啰里啰嗦,还让不让人歇着了?!不离,你带重锦下去吃点东西。看他小脸儿煞白的,记得多补补血......”


燕重锦面白如玉,却和失血过多无关。任何人把脸藏在面具里六年,想黑都难。


是以,某人在被灌了三碗大枣红豆粥后受不了了。


“爹,我真的饱了。”


燕不离放下粥碗,特和蔼特慈祥地笑道:“儿子,为父有件事和你商量......”


燕重锦语气淡淡:“催我成亲?”


燕不离一噎:“你怎么知道的?”他也是被老娘催的,老太太想太孙都快想疯了。


“您身上有股很淡的脂粉味,但肯定不是出自青楼,否则等月爹爹回来您又得半月下不来床。”瞥了眼自己爹猪肝儿一样的脸色,燕重锦又道,“您是和奶奶去相哪家的闺秀了吧?奶奶身上也有这个味道。”


他养的这是儿子还是狗啊?燕不离心里呜咽一声,承认道:“爹是去了几个姑娘家,不过知道你鼻子太灵,所以都没相中。”


燕重锦松了口气。


“不过爹在路上遇到一个姑娘,她从不用胭脂水粉,而且也挺中意你的!”


燕重锦皱了眉头:“儿子倒有几分薄名在外,但我这长相......她能接受么?”见过他面具下那张脸的不多,不过见过的基本都吐了。为免被梁焓发现欺君之罪,恐怕今后都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也就是说,嫁入燕府的女人,必须能接受他丑陋的一面。


燕不离闻言眸光熠熠:“她说了,就是丑才好,越丑越好!”


燕重锦:“......”这姑娘脑壳有病还是眼睛有疾?


隔日一早,天色微明。燕重锦脸都没洗,就被老爹从床上拖到花厅相亲。


为免惊吓到姑娘家,他非常体贴地戴着鬼脸面具出马。然而对方没有受惊,燕重锦反被吓得卡在门槛上,进退两难。


这肩宽腿长的平板身材,这大马金刀的彪悍坐姿,还有这身标准男款箭袖劲装......他倒是没闻到一丝脂粉味,就是闻到了也不信这货是女的。


听到门口的动静,客座上的人放下茶盏,转头望了过来。


那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肤色如蜜,瞳若琉璃,眉锋比剑,薄唇似刀。一头茶褐色的长发如马尾般高束在脑后,显得凌厉飒爽。哪怕是这回首扬眸的细微动作,也透着赳赳桓桓的英姿豪情,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犟笑之态。


乍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燕重锦心中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15相亲


柱国将军麾下曾有一员女悍将,名为楚清。


楚家是塞北四大家族之一。楚清自小被当男孩儿养大,师从西域刀神,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撸沙匪。燕重锦北伐鞑子时曾潜入楚家的地盘,二人不打不相识,楚清就此加入了燕家军。这位巾帼英雄随军南征北讨,终身未嫁,最后也死在了南荒。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现身东都?还跑到自己家里相亲?!


燕重锦脑子有点乱,对方却一咧白牙,站起来虎虎生风地抱了个拳:“在下楚清,阁下可是燕公子当面?”她声音很有磁性,略带着沧桑的沙哑,就像大漠里粗粝的风沙,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正是在下,楚姑娘远道而来,请坐吧。”


楚清好奇地问道:“燕公子怎知我远道而来?”


“你靴上有沙。”燕重锦咳道,“白沙堡的白沙。”


楚清面露挫败:“殷堡主果然没说错,燕家的少爷是个鬼精......”


损人请不要当面好么姑娘?


白沙堡主殷梅雪是燕不离的八拜之交,也是燕重锦的义父。既然楚清与他相熟,登门来访必有事由,绝非为了愚蠢的相亲。


虽然对方涮了自己那傻爹一通,燕重锦重逢故人,心里还是有几分欣喜的:“可是干爹有事托你来燕府?”


“也没什么事,他只叫我捎来些特产。”楚清将装着乳酪和肉干的包裹撂在桌上,歪起嘴角坏笑道,“我呢,其实是来参军的。正巧碰上燕盟主满大街地给你找媳妇,就和他开了个小玩笑。”


燕重锦心头噔然一紧:“参军?”


“对啊,先帝不是编配了一支娘子军么?我来试试运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做一名金戈铁马的jūn_rén ,为大淳帝国的荣耀上阵杀敌,总比有一刀没一刀地剁土匪强。


燕重锦怔神半晌,最终还是闭上眼,缓缓落座。


自己果真什么都改变不了么?即便不入朝为将,即便没有燕家军,楚清还是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会死?意味着那些人仍逃不过最终的命运?


难道他重生一场,处心积虑地谋划六载,最后只能保全自己和燕家?


见对方不吭气,楚清也默不作声地喝茶,刚喝了一口,就冷不丁听到四个字:


“嫁给我吧。”


“噗!咳咳咳......燕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楚清差点被茶呛死,狂咳了一阵,解释道,“我真不是来相亲的。”


燕重锦站起身走过去,只手摘下面具:“真的不考虑么?”


楚清盯着他的脸,意料之中地呆滞了。


燕大少爷正要点亮色诱技能,忽听对方爆了句粗口:“娘之,居然还有比我帅的男人?!”


燕重锦:“.......”好像哪里不对?


楚清眯起琉璃色的眸子,围着他转了一圈,咂舌道:“不错,不错,确实是极品。可惜皮肤太白,少了点男人味儿。”


见她眼神越发像挑牲口,燕重锦忍不住问道:“楚姑娘考虑好了么?”


楚清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豪爽地道:“考虑好了!”


燕重锦忍着伤处的剧痛,咬牙道:“真的?”


“嗯,我可以和你义结金兰。”


燕重锦眼前一黑:“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没意思啊。”楚清笑道,“你是很帅,可我不喜欢帅的。”


“姑娘口重的话......燕某也可以切换到极丑模式。”


“唉,兄弟你误会了,这不是脖子以上的事儿。”楚清坐回椅子上,爷们地翘起二郎腿,“我喜欢的...不是男人。”


燕重锦一个踉跄扶住了桌沿。


他终于明白这家伙为什么大龄不婚了!也终于明白楚帅府为何有那么多漂亮丫鬟了!


原以为自己把脸皮豁出去,将这女人娶进门,她应该就不会入伍了。可谁知这货居然是个.......算了,反正她长成这样,喜欢男人才是悲剧。


见他神色沉郁、长眉紧皱,楚清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问道:“燕公子不像脑热冲动之人,方才的话,想必是有什么缘由吧?”


“楚清,若我劝你不要从军,你会不会听?”


“不会。”


“倘若你会死呢?”


“既是jūn_rén ,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楚清虽是女人,却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燕重锦露出无奈的苦笑。他早知道这个犟驴一样的下属不会听劝。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九死一生乃沙场常态,但他不能容忍手下的兵死在自己人的阴谋里,死在君主的棋盘上,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烈火中。


这一次,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五万兄弟枉死南荒,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些人?


思虑间,钟老管家前来禀报:“少爷,袁大统领来了。”


“哦,快请。”燕重锦戴上面具迎出花厅,正见一个穿着软甲的黑脸大汉从抄手游廊走过来。


袁儿方人未到声先至:“燕小公子,你可害苦我了!”


燕重锦错愕道:“不知重锦做错了何事,惹得大统领一早便来诉苦?”


袁儿方哭丧着脸骂道:“臭小子,怎么说辞官就辞官?!我被你害惨了。”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袁儿方是先帝任命的皇城统领,新君登基后自然要换上自己的嫡系,而这个人选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是燕重锦。所以他昨日去御书房觐见,表了一番忠君爱国但年老体弱力不从心的屁话,向皇上提出卸任申请,并自作聪明地举荐了燕重锦。


谁知梁焓当场发火,将他臭骂一通撵了出去。


打听到燕重锦辞官回家的消息,袁儿方捧着延迟退休的谕旨泪如泉涌。他早就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还和自己的漂亮老婆打了保票,准备卸任后陪她四处游玩一番。可结果...结果居然是这么个令人伤心的结果......


跪了一宿搓衣板,两眼乌青的袁统领一早便来燕府算账。


燕重锦知晓原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对新君而言,自己的确是镇守皇城的最优人选。毕竟梁焓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梁笙逃窜在外,至今也没寻到,终究是个隐患。若是贸然选个不可靠的都尉上去,难保宫里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于是乎,袁大统领只能继续任职,这也是梁焓没有选择的选择。


说到底,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安全感吧。


燕重锦清楚袁儿方就是找他发泄一番怨气,所以没就自己隐退之事多做解释,只默不作声地垂首听着。袁儿方絮叨一阵,忽觉燕重锦太过安静,便多想了几分,上下打量着对方道:“你们......莫不是又吵架了?”


别说得和夫妻冤家一样行不行?燕重锦无奈道:“官场繁复,我也无意仕途。陛下仁慈,所以才放我回家过消闲日子。”


袁儿方一听更心酸了:“为何他对你仁慈,对我就残忍?”


燕重锦笑着宽慰道:“能者多劳,大统领就再委屈几年吧。等陛下寻着合适的新人,你自然能如愿。”


“喂,燕大少爷。”楚清从花厅里英姿飒爽地走出来,“聊得这么起劲儿,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还真把她忘了。燕重锦一拍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得知面前的武将便是皇城统领袁儿方,楚清眼睛亮了。


得知面前的刀客是投奔御林军的,袁儿方眼睛也亮了。


“小兄弟一看便是练武好手,年纪轻轻就投军报国,忠心可嘉!”袁儿方欣喜地鼓舞着某位有志青年。这枚新人一看就是好材料,早点培养上岗,自己也能早点解脱。


燕重锦嘴角一抽:“楚清,你就不觉自己哪里不合适么?”


“哪里?”


“性别啊。”御林军可都是爷们,这死丫头是想玩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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